浮海（WillxLegolas）
Chapter.59
“把他绑起来——”
沙哑的声音撕裂雨幕，威尔还没有从刚才剧烈的撞击中清醒过来，就感到两只强健的胳膊架住了他的，把他生生从地上拽了起来。
身形劲瘦的小铁匠被钳制在两个强壮的水产中间显得格外脆弱苍白，他的眸光是散乱的，几乎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禁锢住双手固定在桅杆垂落的绳索上。
身后传来略带得意的声音，“现在赏你五鞭让你知道怎么服从命令。”
这句话拉回了他的神智，在受到大力钳制的情况下狠狠地回头瞪向那个眼球凸起的水产，年轻人眼中的愤怒似乎在雨夜中烧出一捧火。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在鞭子刚被举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毫不犹豫地阻挡了它的下落势头。
“不——！”
刚才和威尔打了照面间接造成现在这种状况的老水手拦下了水产的动作，背对着威尔的身体在轻轻颤抖，挡在他面前的身影却格外坚定，
水产冲他狰狞地微笑，“你们都要受罚。”
“只惩罚我自己就好。”
轻微却干脆的话让威尔疑惑地皱起了眉，心底浮起的一丝异样让他仔细地打量这个从刚才起就没认真看过的老水手，他整个人看起来和其他船员没什么两样，只是面容比起那些已经完全扭曲的水产来说好歹还保留了人类的五官模样，过于惨白的肤色如同被剥去树皮的老树，显出一种毫无生气的灰白来。
他在保护他？威尔困惑地想，可是理由是什么？他们明明素不相识……等等！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划过他的脑海在意识深处炸开一丛炽烈的烟花，本就不太清醒的大脑霎时一片昏暗混沌。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么有同情心？”
有什么人在这么问。
老水手沉默了许久，对方以出乎意料的耐心等待着，没有人说话，大雨倾泻在甲板上发出的空旷声音如同敲打着墓地。
“我的儿子，”沙哑的声音微弱地，磕绊地似乎从来没有吐出过这个词汇一般，老水手默默地回头望着在雨中一身狼狈的年轻人，“他是我的儿子。”
呼吸在此刻停顿。年轻的孩子抬起明亮却空洞的眼眸，在被雨水渲染得一片朦胧的雨幕中定定地望着他，天真地，执拗地，没有震惊，也没有喜悦。
这就是他的父亲吗？威尔轻轻地问自己，曾经一度以为失去而在荒芜的记忆中亦被自己抛弃的父亲？
沉重而不甚整齐的脚步声惊醒了他，戴维·琼斯走到他们之间，视线在这对相互都十分陌生的父子间来回巡视，看了一会喉中发出嘲讽的大笑。
“真是好巧啊！”他的声音中满含着不用分辨就满溢而出的恶意，他对怔愣的老水手说，“你来代替我赏他五鞭吧，我相信你能做到。”
威尔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只是继续看着他的父亲，英俊的眉眼显出一股深刻的寂寥。
老特纳惊怔地后退一步，哆嗦着嘴唇，“不……我不行。”
戴维拿起鞭子捧到他面前，蛊惑地说，“特纳先生，只要在他背上快速抽打五下，你打的会比我或者其他人打的要让他好受点吧。”
拒绝不了。老特纳看着眼前粗长的血红色鞭子，他认得这个，船上有不听话的船员严厉的船长一贯喜欢用这个惩罚他们，为了对付船员们皮肤上那一层厚实的盔甲一样的外壳这把鞭子还特意被装了倒刺。
他犹豫地抬眼看向已经被强迫压回头去的儿子，被迫弯曲的背脊在此刻看来分外单薄。这是他的孩子，从他的血肉中诞生却甚少关怀的孩子，为了安全他将妻儿送往英国，感觉上次离开时他还不及他腰高张开短短的双臂稚嫩地喊他“爸爸”，一转眼却已阴阳两隔，本来应该成为依靠的他手中的鞭子即将落到这个孩子的背上。
他会鲜血淋漓，他会皮开肉绽，在完全没有药物和医疗措施的鬼船上，他或许会死。
或许连他的灵魂都不被放过，他苍凉地想，在知道这个孩子是他的儿子之后戴维·琼斯会放弃这个孩子可怜的灵魂，放过折磨他的机会吗？
答案是不。
戴维说得没错，让他来下手，总比这群魔鬼生生把他的孩子打死要好。
就在戴维等得不耐烦的时候，面前木头一样的老特纳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鞭子，小声说，“我来。”
听到他的声音，低着头的威尔阖上眼帘，一滴水珠混着雨水顺着纤长的睫毛直直坠落。
老特纳拿着鞭子一步一步地走向自己的孩子，看到那两个禁锢着威尔的船员轻轻一撕就把他背部的衣物完全撕裂，小麦色健康光滑的背脊就完全裸露出来，暴露在所有人看戏的目光下。
光裸的，年轻的，鲜活的，健硕的。
这个孩子比他想象的要健壮一些，这让老特纳心里浮现出一丝不合时宜的骄傲和欣慰。即使只有自己一个人这个孩子也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他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成长为一个英俊，勇敢，善良，坚毅的小伙子，一个男子汉，这还有比让一个父亲更值得高兴的吗？
他心里明白，早已丢失人类形态的鬼船船员对于如此完美的肉体心中都压抑着深深的嫉恨，他不能下手太轻，否则鞭子一旦落到他们手里他的孩子会受到更加惨无人道的对待。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老特纳缓缓举起了鞭子。
狂躁的雷蛇吞吐着青白烈焰以极尽张狂的姿态俯视世间的一切，波澜不惊地看着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
这是谁的缩影？今天是你的，明天就是他的。
威尔张开双眼，半垂的眼睑下一抹冷锐寂然的光芒一闪而过。
天边传来轰然巨响，宛如震怒的雷神挥起惩戒的巨锤。
“哄——”
降下天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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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特纳……嘛。
